136、折花问酒,银灰眼眸(4 / 4)

山,老树藤萝下,人重复百遍千遍千万遍,跌跌撞撞地揣摩怎么刻若木。

他的阿洛啊……

指腹按在酒盏边沿,忽然重得怎么也举不起来,他低头,看黑陶盏盛了一轮沧溟海上的白月。他抬头,看月下阿洛将海棠一颗一颗穿进细竹。

那一年,他教初生的天道什么是“百味”。

天道问:什么是酸甜?既然是酸,又怎么会甜?

他想了想,言:酸甜就是……就是要个下雪天,要月,雪梅花,起一炉小火,融一釜冰糖,裹一串山里红。

糖是甜的,山楂是酸的。

糖葫芦就是酸甜。

以,阿洛,给我做一串糖葫芦吧,我来教你世间的酸甜苦辣,喜怒悲欢。

百般滋味。

红色的果子被浸进铜釜,慢慢转过,裹上晶莹的糖浆。

一层冰霜。

仇薄灯轻轻地。

他抽出簪发的玉簪。青丝散落,玉簪划过坛沿,声清而远,与黑石崖上的水声响相合。玉簪划了两下,带出凄幽的曲调,忽的转划为击,曲调骤然拔高。拔至极高的刹那,歌声响起。

“洒金一何泣,冬到天池西。

池上崖高惊羽,梅开寒雪里。

歌声清越,随风直上,崖石的漫漫梅花与歌声一起,扬向天空的白月。玉簪击节,梅子酒在盏中跳跃。

“我欲折花问酒,我自寻忧虑,白发归期!

“不花深醉,醉去……”

风越扬越高,梅花转转悠悠,飞鹤在空徘徊。雪越下越大,簌簌飞雪沾满仇薄灯的鬓发,仿佛过往与未来,都已逝去,他站在时间缝隙,披散白发,自困归期。仇薄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。

“……醉去归白衣。”

玉簪击节碎。

寒浆溅地。

“对不起。”人说,声音很轻,很慢。

仇薄灯慢慢抬头。

月华下,

银灰的眼眸,静苍山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