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8、点点灯花照天明(3 / 4)
这一幕如同斑驳的古画。
画的不再是书生奢望有妖乘月投怀的痴心妄想,而是靡艳到惊心动魄的艳妖与囚困他的恶鬼,以朱砂和浓墨描摹。他们在破庙荒坟里,在如故纸堆的往里,在血气与冷戾里,相拥缠绵,撕咬亲吻。
苍白的是血,媚的是梅。
矮案上,烛融化的蜡凝成一串胭脂泪,蓦地里炸开一点灯花。
倏忽间照亮软塌。
仇薄灯仰的脸半沉在火光里,他的喉结被微冷的牙齿抵住,致命的咽喉被舔舐着,逼迫眼尾流红,冶艳到真变成了吸魂夺魄的妖魅。
恶鬼向上吻少的眉,碾磨狭长的眼尾。
——他好像隐约还记得,在这里本该有一片靡丽的绯红,像一片赤鱬展开的鱼尾,像一点盈盈欲坠的朱泪。
“你自己抹掉的,”仇薄灯咬着唇,断断续续,笑他,“现在找什么找?”
他的责怪一半假一半真,然而恶鬼却听不懂,只是低低地,轻轻地念“娇娇”,说话时,清凌凌的寒气散落在鬓角,散落在脸颊。仇薄灯心底尖锐的疼痛忽然就散了一半,另一半也只绵绵密密换了一种意味。
“算啦……不跟你计较。”
仇薄灯抓住软塌边沿的细屏木,指节随闷哼屈,指尖在镂刻精致的屏上留下浅浅的刻痕,一道一道,与古木的轮重叠在一。
是否在过往的十二里,他也曾这样无意识地刻画过木轮,细数光阴?
风吹过。
屋檐下的排铃晃动来,叮叮,震落了积雪。雪花被卷向池边,与落下的红梅一,忽上忽下,倒映在冰面白色的月牙中。
月已经升高了。
一只沾了薄汗的手够到立窗边,勉力推开半扇。皎洁的月光一下子倾斜房间中,像一条从软塌前流过的河。推窗人的手垂落到河中,肌肤比月光还要净上三四分。但快地,他就被人重新拉了晦暗的影中。
师巫洛扣住仇薄灯的手。
指尖贴过指尖,指腹叠过指腹,指骨烙着指骨。
交错,扣紧。
是恶鬼向活人索求温暖,是妖魅抓住寄身的浮木,要把彼此错过的有时光统统弥补回来,要把生与死之间难以逾越的堑填满。
于是,一个无度索求,一个予求予给。
“……阿洛。”
仇薄灯双臂环过师巫洛的脖子,咬住他有若实质的冰冷肩膀,借这么一点依靠,不让自己向后跌倒。
连接人神识魂魄的锁链不什么时候浮了出来。细链若隐若现,缠绕过腕骨,手肘,消失在仇薄灯畏寒扯过的暖衾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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